蘋果公司與歐盟之間的“稅收大戰”一觸即發。

蘋果公司本周對歐盟對其開出的140億美元補稅單提起上訴，之前歐盟公布了裁決細節，稱蘋果從愛爾蘭政府獲得相當于非法國家補助的優惠稅收協議。蘋果發表聲明稱： “歐盟委員會采取的單邊行動重寫了游戲規則，無視愛爾蘭的稅收法，顛覆了國際稅收系統，這對歐洲的投資和就業將產生深遠的不良影響。”

與此同時，愛爾蘭政府也對該裁決提出抗議，稱歐盟干預了自己的主權。愛爾蘭財政部在其官網發表聲明稱，愛爾蘭不接受歐盟的稅務分析，蘋果遵守了愛爾蘭的稅收法，政府也沒有和納稅人做交易。

稅收轉移

歐盟派駐愛爾蘭向蘋果追繳140億美元稅款的這支團隊代號為“The Maxforce”(竭盡全力)，是一個在歐盟負責調查各企業納稅計劃的特別工作組。自2013年成立以來，該團隊調查過亞馬遜、麥當勞和菲亞特-克萊斯勒等跨國公司在盧森堡的稅務安排以及星巴克在荷蘭的納稅安排等。

這支團隊花費三年時間調查蘋果公司在愛爾蘭的納稅安排，最終裁決認定：愛爾蘭允許蘋果創建“無國籍公司”，實際上意味著允許蘋果自己決定繳納的稅款金額。調查人員稱，蘋果通過兩個愛爾蘭子公司轉移來自數十個國家的利潤。在一個至少是得到愛爾蘭政府默許的系統中，蘋果公司的利潤一分為二，絕大部分被轉移到了“總公司”。但這個總公司沒有員工和具體總部，因此不需要為愛爾蘭以外地區的任何利潤納稅。與此同時，美國也不會對蘋果的這些子公司課稅，因為它們是在愛爾蘭注冊的。

今年8月，歐盟裁定，愛爾蘭與蘋果達成了私下交易，違反了歐盟法律。歐盟要求愛爾蘭向蘋果追繳從2003年至2014年的稅款，算上利息后達到創紀錄的140億美元。歐盟委員會舉例稱，2011年，蘋果愛爾蘭子公司“蘋果國際銷售公司”(ASI)從歐洲產品銷售中獲得大約160億歐元利潤，但是只有5000萬歐元需要在愛爾蘭承擔納稅義務，另外159.5億歐元不需要納稅。

中國歐盟商會前副主席史蒂芬·塞克(Stefan Sack)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歐盟委員會的裁決合情合理，符合一般邏輯。公司在任何地方只要有利潤就該交稅，愛爾蘭政府的做法超出了限度。蘋果在愛爾蘭賺錢，就應該遵守歐洲的法律。”

目前雙方的焦點在于蘋果是否需要為愛爾蘭以外的銷售在歐盟繳稅。根據愛爾蘭在上世紀50年代制定的法律，作為一家出口公司，蘋果不需要為在愛爾蘭創造的海外產品銷售額納稅。

不過為了遵守歐盟的規定，愛爾蘭在1990年結束了零稅率政策。隨后，蘋果與愛爾蘭同意使用一個復雜的公式為歸屬于一家愛爾蘭重要子公司的利潤納稅金額設定上限。按照這一公式計算，蘋果在1990年應納稅的利潤金額在3000萬~4000萬美元。即便蘋果開始在亞洲組裝大部分產品后，這一公式仍舊沒有改變。

歐盟競爭事務專員瑪格麗特·維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曾在與蘋果CEO蒂姆·庫克(Tim Cook)會面時詢問了蘋果在全球多個司法管轄區的納稅情況。她對蘋果高管表示：“必須得有人向你們征稅。”

庫克當時重申蘋果的利潤會被延遲課稅，需要等到公司把這部分利潤轉移回美國后就會被征稅。但今年8月29日下午，愛爾蘭官員透露，蘋果的補繳稅款可能達到數十億美元;次日中午，維斯塔格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要求蘋果補繳130億歐元稅款。

競爭而非稅務問題?

“我們是最容易吸引關注的企業，歐盟拿我們開刀是最容易的。”蘋果公司法律總顧問Bruce Sewell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蘋果在愛爾蘭擁有6000名員工，愛爾蘭子公司向母公司支付授權費以使用產品中的知識產權，子公司本身并不擁有這些知識產權，所以不需要在愛爾蘭納稅。

上個月，愛爾蘭也已經向歐盟提出上訴，稱未給予蘋果避稅優惠。“愛爾蘭的稅收體制是非常透明的，對于企業的稅收都是在法律的框架之下，我們絕不會給任何企業特殊的待遇。”愛爾蘭財政部國務部長歐文·莫菲(Eoghan Murphy)指責歐盟對愛爾蘭的起訴是出于競爭目的而不是稅務問題。

為了緩和因蘋果稅務糾紛引起的不愉快，維斯塔格兩個多月前造訪美國，不過受到的冷遇多過迎合。

美國議會金融委員會主席Orrin Hatch表示：“歐盟并沒有和其他國家緊密合作，加強全球稅收框架的建立，提升全球稅收的法律法規，而是在近期的所謂‘國家援助’規定中，選擇通過追溯在主權國家和企業之間的稅收，來欺壓一家美國公司。”

而維斯塔格則重申了愛爾蘭政府對蘋果給出特殊優惠：“我們的規定并不阻止政府在每一個企業身上減免稅收，但是他們不能有選擇性地對某些特別受歡迎的公司進行差別對待。”

在愛爾蘭蘋果稅的紛爭仍然處于白熱化之際，美國方面，大家似乎開始一致認同稅收體系改革將是幫助企業解決問題的最好途徑，Hatch表示：“適當減輕企業稅負，能有助于投資回流本土。” 美國第45任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已經承諾將給出科技公司巨大的稅收優惠，吸引美國制造業回流。

未來幾周，歐盟預計將公布The Maxforce團隊的更多調查細節。目前蘋果被要求在幾周之內繳納140億美元的稅款，但是這些資金將由第三方保管，這個問題可能需要花費數年時間才能得到解決。

Canalys亞太研究總監彭路平對第一財經表示：“如果歐盟向蘋果追繳稅款，那么將不利于歐美經貿關系的長期發展。另一方面，因為上訴可能會是一個持續幾年的過程，蘋果有能力去打這場持久戰，這會導致最后蘋果支付給歐盟的罰款比現在140億美元的價格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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